（2008）泉民初字第1號
——福建省泉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08-4-16)
福 建 省 泉 州 市 中 級 人 民 法 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08）泉民初字第1號
原告：馬來西亞SENJA GENESIS SDN.BHD.公司，住所地：18-2,Jalan PJU 1/3D,Sunwaymas Commercial Centre,47301 Petaling Jaya,Selangor,MALAYSIA。
法定代表人：黃碧殷，該公司董事。
委托代理人：倪英富、鄭維儼，福建中言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告：晉江鴻盛雨具有限公司，住所地：福建省晉江市東石鎮金甌工業區。
法定代表人：王清鴻，該公司負責人。
委托代理人：蔡金鉤，福建世隆律師事務所律師。
原告馬來西亞SENJA GENESIS SDN.BHD.公司（下稱SENJA公司）為與被告晉江鴻盛雨具有限公司（下稱鴻盛公司）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糾紛一案，于2007年11月15日向本院提起訴訟，本院于2007年12月5日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2008年1月16日，本院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原告SENJA公司及其委托代理人鄭維儼，被告鴻盛公司的委托代理人蔡金鉤到庭參加了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SENJA公司訴稱：原、被告之間原有貨物交易業務關系，雙方過去的合作也較成功。2007年2月17日原告向被告訂購雨傘一批15000把，單價每把美元1.5元，價款為美元22500元。另原告又支付了第二批雨傘定金美元8000元。2007年4月5日，雨傘運至馬來西亞后，原告發現該批雨傘質量極差，存在大部分傘架折斷、彈簧脫落、手柄塑料部件有刺、破爛等嚴重質量問題，即在廣交會上與被告交涉退貨，被告同意退貨并終止后續合同的履行。該批雨傘于2007年5月15日從馬來西亞海運至廈門港，經中國檢驗認證集團廈門有限公司鑒定確實存在質量問題。被告收回退貨后，卻不退還原告已付的貨款美元22500元及定金美元8000元并賠償損失。經向晉江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東石工商所投訴，被告不同意退款，理由是原告應繼續向其購買第二批貨物。被告的貨物質量及不誠信已引起原告的嚴重不安，并給原告造成經濟、信譽的極大損失。而市場延誤期限后，原告不可能再繼續向其購貨。在晉江東石工商所調解不成的情況下，訴之人民法院。請求判令：被告償付雨具退貨應返還的款項美元22500元，終止后續雨具銷售合同的履行并返還定金美元8000元，被告承擔進出口的貨代、貨運費美元1700元等損失，由被告承擔本案的一切訴訟費用。
被告鴻盛公司辯稱：答辯人接受深圳外貿出口基地建設發展公司委托并由其指定材料下單給答辯人加工制作。答辯人履行了第一批承攬業務后，由深圳公司付款后，從廈門港交付定作物給原告，原告認可后定作物從廈門港出口。第二批定作物的式樣等與第一批相同，深圳公司支付了30%作為定金。本案不是貨物買賣合同，而是承攬合同，屬于“貼牌”業務。答辯人已履行了加工承攬的合同義務。從時間、數量可以推定進口國的法律已認可了答辯人的定作物是合格的。原告與他人的貿易或買賣關系的合同條件與答辯人無關，他人不接受原告的貨物應由原告自行承擔。原告要求終止后續的雨具加工業務的理由不能成立。未經答辯人同意，原告擅自將已接收的定作物退回給答辯人缺乏正當理由。請求原告將定作物提回。
為支持其主張，原告向本院提供如下證據：1、原告企業登記情況，以證明原告主體資格。2、原告委托律師的相關外交認證手續。3、被告企業工商登記基本情況表，以證明被告主體資格。4、形式發票，證明原、被告之間雨傘購銷合同關系。5、出口提單及相應手續，以證明原告將貨物海運給被告。6、進口提單及相應手續，以證明因質量問題發生退貨，原告海運退貨，被告收回退貨的事實。7、退貨產生的海運發票二張，以證實造成損失美元1700元。8、交涉函，以證明原告一再找被告要求退回貨款及定金。9、現場調解記錄，以證明原告向工商行政管理機關申訴要求解決，被告承認收到退貨及原告貨款、定金美元30500元，被告不退貨款也不退第二批定金且要求繼續出貨，故調解不成功。10、實物雨傘兩把，以證明質量嚴重不合格的情形。11、提單，以證明被告收到原告退回的不合格雨傘。12、照片一組，證明對象同10。
被告質證認為：證據1、2委托手續是否合法，由法院審核；證據3、4真實性無異議，但證明內容有異議，即雙方之間不是買賣合同關系，而是承攬合同關系；證據5真實性、合法性、關聯性均無異議，但內容證明交付地是廈門，且可證明第一批貨物已經履行完畢；證據6的三性均不予認可；證據7、11與被告方無關；證據8的部分內容真實性無異議，但只能證明原告將定作物交付他人時發生糾紛，與我方無關，反而證明定作物符合進口國的法律規定；證據9真實性無異議，但不能證明定金是美元8000元，也不能證明被告交付的貨物不合格；證據10、12的真實性、關聯性均不予認可。
為支持其辯解，被告向本院提供如下證據：①企業法人營業執照，證明被告的主體情況。②出口提單，證明深圳外貿出口基地建設發展公司委托被告加工承攬雨具，定作物交付地廈門。③形式發票，證明傘的形式、商標標識是定作方定作的特定物，合同性質屬于承攬合同，定作物交付地是廈門。④雨具照片，證明被告加工制作的傘具符合約定的樣式、商標標識。⑤半成品，證明第二批定作物已經生產制作成半成品，雙方第二批業務被告已在履行合同過程中，原告要求終止履行后續合同的請求不能成立。⑥成品傘、半成品，被告加加工制作的傘具合格，商標標識符合要求，屬于承攬合同的定作物。⑦原告退貨傘具實物，證明質量符合要求。
原告質證認為：證據①、②無異議，但合同關系不是承攬而是買賣。③無異議，證明合同發生在原告、被告之間。④無法證明被告提供的產品不存在質量問題。⑤照片僅有一張體現殼牌標志，無法清楚辨認是否為我方退回的貨物。⑥與被告提供產品存在質量問題無關，且無法證明是原來生產的第一批中剩下的或之后又生產的。⑦不能確認是否為原告方退回的貨物，原告方退貨前曾經商檢，確認存在質量問題。
本院認為：原告提供的證據1、2，即SENJA公司情況、委托手續，經馬來西亞外交部的公證及我國駐該國大使館的認證，該委托手續合法。原告提供的證據4形式發票、證據5出口提單的真實性被告予以認可，且該兩證據被告也向法庭提供。其中，形式發票明確記載了“鴻盛公司”字樣，客戶是“SENJA公司”，貨物是雙節高爾夫雨傘，金額為美元22500元，而出口提單則可以證明貨物出口的事實，這與本案原告據以起訴的事實是一致的。因此，可以認定本案原、被告的主體均適格，雙方之間存在著交易關系。原告提供的證據6進口提單及相應手續，雖不為被告認可，但結合被告在庭審時認可的現第一批貨物已退回并存放于被告倉庫的事實，該證據應予認可。該提單上記載了退貨數量等事實。原告提供的證據7海運發票二張，結合原告退回貨物及被告收到貨物的事實，海運費用等的發生是合理的，該證據的真實性可以認定。而定金的數額雙方存在爭議，原告不能提供證據證實具體數額，應以被告認可的數額美元6750元為準。
經審理查明：SENJA 公司與鴻盛公司存在著外貿交易關系。2007年2月27日，鴻盛公司簽發的形式發票記載了以下內容：客戶為SENJA 公司，運輸從廈門港到巴生港；貨物為28”雙節高爾夫雨傘，數量為15000支，單價美元1.5元/把，總價款為美元22500元；出口時包裝成750箱，每箱20支。另該證據上還對雨傘基架、傘布的顏色搭配、“Shell”標志及裝箱等作了說明。該批貨物通過廈門璽洋國際貨運代理有限公司出口到馬來西亞，后又通過ENVOY國際航運有限公司將該批貨物運回中國。現該批貨物存放于鴻盛公司倉庫，退回的數量為743箱，14860支，比出口時少退7箱，共140支，價值美元210元。在第一批貨物交易過程中，SENJA 公司公司同時向鴻盛公司支付了第二批貨物的定金美元6750元。
以上事實有原告提供的商業發票、提單及雙方當事人在庭審中的陳述等證據為證，本院依法予以確認。
本案爭議焦點：1、合同的性質是買賣或是承攬？2、被告提供的貨物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原告要求終止合同，退還貨款及定金是否合法？
1、關于本案合同關系的性質。
原告認為，雙方之間是買賣合同關系，被告則認為雙方之間是承攬合同關系。
本院認為，雖然2007年2月27日的形式發票記載對雨傘基架、傘布的顏色搭配、“Shell”標志及裝箱等作了說明，但是在形式發票中，對于貨物的單價、總價、運輸方式、交貨地點、付款方式等內容都作了約定。由此可見：（1）本案雙方之間訂立合同的目的不在于獲得一定的工作成果，而在于轉移所有權，合同在形式上已經具備了一個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的基本要素。（2）本案的合同履行中，也不存在原告對被告的生產行使檢查、監督權利的情況，原告只是要求被告提供符合質量要求的標的物，這符合買賣合同的基本特征，而本案糾紛也正是因為被告提供的的產品存在質量問題而發生的。（3）本案的貨物雖要求標注特別的標志，但是并不需要通過特殊技術、勞動才能完成。因此，應認定本案雙方的之間發生的是買賣合同關系，而非承攬合同關系。
2、被告提供的貨物是否存在質量問題？原告要求終止合同，退還貨款及定金是否合法的問題。
原告SENJA公司認為，被告提供給原告的產品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對此，原告提供的交涉函、退貨提單、鑒定報告、現場調解筆錄、產品實物等證據，可以構成一條證據鎖鏈，充分予以證實。根據我國《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一條的規定，原告有權選擇要求修理、更換、重作、退貨、減少價款或報酬等，本案原告選擇了退貨，被告也實際收到退回貨物，故依法應將收到的貨款退還給原告。而被告在提供給原告存在質量的產品后，不及時處理，反而多方抵賴，原告無法再相信被告的信譽，繼續合作已經失去了信任的基礎，原告要求取消后續合同并退回第二批貨物的定金亦符合情理。
被告鴻盛公司則認為，其生產的第一批貨物已經交付給原告，出口到原告所在國，被告已經履行了加工承攬的合同義務。從時間、數量可以推定進口國的法律已認可了答辯人的定作物是合格的。原告要求終止后續的雨具加工業務的理由不能成立，未經答辯人同意，擅自將已接收的定作物退回無正當理由。原告應將定作物提回。
本院認為，2007年5月15日，原告將第一批的貨物通過海運退回給被告鴻盛公司，提單上注明退回的是不合格傘具。2007年6月7日，原告委托中國檢驗認證集團廈門有限公司對退回的定作物進行鑒定，鑒定結論認為該批定作物存在缺陷：大部分貨物樣品傘架和彈簧脫落，手柄塑料部件有毛刺。2007年6月13日，被告鴻盛公司收到該批退貨。2007年6月20日，原、被告雙方在晉江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東石工商所進行調解，根據主持調解的工商行政管理人員所作的“現場調解記錄”的記載，本案被告在調解當時認為“二節傘15000支，不存在全部質量問題”。前述過程可以說明，被告在接收退回的貨物的過程中，從未對原告退貨的行為及是否存在質量問題作出回應，反而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門主持的調解中認為并不是全部貨物均存在質量問題，此可說明被告對于貨物存在質量問題是認同的。根據《合同法》第一百一十一條規定，質量不符合約定的，應當按照當事人的約定承擔違約責任。對違約責任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依照本法第六十一條的規定仍不能確定的，受損害方根據標的的性質以及損失的大小，可以合理選擇要求對方承擔修理、更換、重作、退貨、減少價款或者報酬等違約責任。現原告選擇將貨物退回，被告也接收了退回的貨物。因此，被告有義務返還相應的貨款。《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四）項規定，當事人一方遲延履行債務或者有其他違約行為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的，當事人可以解除合同。本案涉及的后續合同由于被告的根本違約行為，致雙方失去互相信任的基礎，原告要求終止后續合同的履行，退回定金是合法合理的。
綜上所述，本院認為，本案系原告SENJA公司與被告鴻盛公司因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糾紛產生的爭議。因SENJA公司系馬來西亞法人，本案屬涉外案件。又本案被告住所地在本院管轄所屬轄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四十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涉外民商事案件訴訟管轄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一條、第三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指定廣東省東莞市五個中級人民法院管轄一審涉外民商事案件的批復》的規定，本院對本案具有管轄權。庭審中，雙方當事人均選擇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作為本案的準據法。
本案中，由于鴻盛公司向SENJA公司提供的產品存在質量問題，SENJA公司根據我國《合同法》的相關規定選擇了退貨，鴻盛公司也已實際收到退回貨物。因此，鴻盛公司應將相應的貨款返還給SENJA公司。在退貨過程中發生的貨代及運費等，系鴻盛公司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而產生的損失，也應由其承擔。而后續合同因為鴻盛公司的違約行為，致合同的目的無法實現，雙方也已失去互相信任的基礎。SENJA公司請求終止合同，退回定金的請求符合情理及合同法的規定。但定金數額因無相關證據證明，只能依據被告自認的數額認定。故，退回的款項為：22500－210＋1700＋6750＝美元30740元。SENJA公司的訴訟請求基本于法有據，應予支持。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七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外民事或商事合同糾紛案件法律適用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三、四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九十四條第（四）項、第一百零七條、第一百一十一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解除原告馬來西亞SENJA GENESIS SDN.BHD.公司與被告晉江鴻盛雨具有限公司之間的傘具買賣合同；
二、被告晉江鴻盛雨具有限公司應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償還原告馬來西亞SENJA GENESIS SDN.BHD公司款項美元30740元。
如果被告晉江鴻盛雨具有限公司未按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二條，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三、駁回原告馬來西亞SENJA GENESIS SDN.BHD.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970元，由被告鴻盛公司負擔人民幣4800元，由SENJA 公司負擔人民幣170元。
如不服本判決，原告SENJA公司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三十日內，被告鴻盛公司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并按對方當事人的人數提出副本，上訴于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
審 判 長 楊 金 順
審 判 員 蘇 墨 祥
代理審判員 王 鵬 強
二○○八年四月十六日
書 記 員 賀 張 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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