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平中民二終字第19號
——甘肅省平涼市中級人民法院(2011-3-29)
甘肅省平涼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判決書
（2011）平中民二終字第19號
上訴人（原審被告）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
法定代表人蘭小平，該支公司經理。
委托代理人關瓊，甘肅璞義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原審原告）陳小虎，男，生于1972年2月5日。
委托代理人高永峰，男，生于1966年12月2日。
上訴人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以下簡稱人壽財險平涼支公司）因與陳小虎保險合同糾紛一案，不服崆峒區人民法院（2010）崆民初字第1626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人壽財險平涼支公司委托代理人關瓊、被上訴人陳小虎及其委托代理人高永峰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查明，甘L—05077號箱式皮卡車系原告所有。原告以其名義于2010年5月9日在被告人壽財險平涼支公司為該車購買了車輛強制保險，保險期限一年，保險責任限額為122000.00元。 2010年8月11日中午，原告雇傭司機高永峰駕駛甘L—05077號箱式皮卡車自西向東行使過程中，途徑柳湖鄉永紅村路口時，將坐于路南邊護樁上的翟文星和翟文靜撞傷。翟文星經平涼市人民醫院搶救無效死亡，翟文靜住院治療28天，現已康復出院。本起交通事故由平涼市道路交通事故調解委員會于2010年9月3日主持調解，崆峒區人民法院對調解協議予以認定，原告與翟文星之父翟存達成調解協議：一次性賠償翟文星死亡補償費、喪葬費、搶救費、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精神損害賠償金等共計15萬元整（受害人從原告處領130000.00元，從交警隊領取原告預交的20000.00元），已于2010年9月3日一次性付清。翟文靜住院期間花費4175.87元，原告也全部支付（護理費等其他費用至今未處理）。原審另查明：1.翟文星的醫療費668.10元，尸儉費800.00元，事故處理調解費1000.00元，死亡賠償金為（2009年度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2980.10元×20年）59602.00元，喪葬費為（2009年職工平年均工資27177.00元，÷2）13588.50元，共計74658.60元，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精神損害賠償金（150000.00-75658.60）75341.40元。2.翟文靜的醫療費為5041.47元（865.60+4175.87），傷殘鑒定費1050.00元，共計6091.47元。
原審認為：原告與被告所訂立的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合同是雙方意思的真實表示，形式內容合法，應受法律保護。原告已履行了約定的義務，被告應按約定全面履行合同義務。
《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以下簡稱《道交法》）規定，保險公司在責任限額內賠償受害人，沒有分項限額的規定，分項限額的規定只是在保險條例中出現。《道交法》是全國人大制定的法律，屬上位法，而《機動車強制保險條例》（以下簡稱《保險條例》）是國務院制度的條例，屬下位法，根據法律的適用原則，上位法優于下位法，即保險公司在責任限額內賠償受害人，不再按分項限額處理。這樣做，既是《保險條例》“為了保障機動車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依法得到賠償”的立法本意，也符合《保險條例》第二十一條“保險公司依法在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的規定�！督粡婋U條款》中關于交強險分項責任限額的劃分是由“中保協”擬定、“保監會”審定的，該條款具有合同格式條款性質，并非規范性法律文件。分項責任限額使各賠償限額之間不能相互使用，偏重保護了保險公司的利益，交強險的保障能力進一步降低，顯失公平合理性，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實際獲得的賠償數額大大減少，無法保障大多數受害人的基本醫療救治和賠償權益的實現，不利于對受害人的保護。故本院依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的規定，確定由被告在交強險責任限額總額（不包括財產損失限額）內予以賠償。相關賠償項目及數額以本院審查確定的為準。
由于原告向受害人賠償時，調解協議中未明確賠償的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和精神撫慰金數額，根據各項賠償的總額150000.00元推定，這兩項的賠償數額應為74341.40元。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第一款、第三十一條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第十條之規定來看，致人死亡的死亡賠償金屬于財產損失，并不包括精神損害撫慰金�？紤]到本次事故原告負全部責任，造成五歲男童翟文星死亡的嚴重后果，給其家屬精神上造成巨大痛苦等實際情況，原告向死者家屬賠償上述精神損害撫慰金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第十條之規定，對于原告向受害人賠償的精神撫慰金，被告也應在交強險的責任限額內予以賠償。
被告的主張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規定的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付的立法本意相悖，其抗辯理由不成立。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條，《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第十條、第十四條、第二十三條、第三十條及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第十條之規定，判決：1.被告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在甘L—05077號箱式皮卡車交強險責任限額內（不包括財產損失賠償限額）支付原告陳小虎已經賠償事故受害人翟文星的醫療費668.10元，尸儉費800.00元，事故處理調解費1000.00元，死亡賠償金59602.00元，喪葬費為13588.50元，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精神損害賠償金74341.40元；翟文靜的醫療費為5041.47元，傷殘鑒定費1050.00元，共計156091.47元之中的120000.00元。2.駁回原告陳小虎要求被告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支付其余保險金2000.00元的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2740元，減半收取1370元，原告承擔50元，由被告承擔1320元。
上訴人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上訴稱，原判結果與事實不符，判決部分無法律依據。1、原審判決上訴人向被上訴人賠付精神損害賠償金及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75341.40元無法律和事實根據。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八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規定可知，死亡賠償金就是精神撫慰金，結合本案判決結果，可得出判決上訴人賠付的12萬元中，除了668元醫療費、800元尸檢費、13588.5元喪葬費以外，其余的近10萬元都是精神損害撫慰金，這樣高額的精神撫慰金與當地的經濟水平嚴重不符，也與案情不符，且數額計算上，因調解協議未明確數額，原審根據各項賠償總額15萬元推定得出，而依據我國法律規定，精神撫慰金雖無明確計算標準，但處理事故人員誤工費應當有計算標準和依據，而不能由推定得出。況且調解協議是被上訴人與受害人家屬之間簽訂的，對上訴人公司不應具有約束力。2、原審用大量文字說明根據法律的適用原則，應優先適用《道交法》，對保險責任限額不進行分項計算。但按照我國的法理，只有上位法與下位法的規定發生沖突時才優先適用上位法，《機動車強制保險條例》雖是下位法，但與《道交法》的規定并不沖突，相反，它恰恰是對《道交法》第76條的進一步細化，二者是相輔相成的。而雙方當事人所簽訂的《交強險合同》第8條正是基于上述法律規定制訂的，并不是原判所稱的“規范性文件”，只要合同條款不違反法律規定，就是合法有效的，也不存在顯失公平的情形。原判在否認賠償限額分項計算的同時，又駁回了被上訴人2000元財產損失的訴訟請求，并且在保險總限額內減去合同中約定的2000元財產損失限額，顯然是自相矛盾的。綜上，請求撤銷原判，依法改判。
被上訴人陳小虎辯稱，我在事故發生后，積極協商處理，經平涼市道路交通事故調解委員會主持調解，與受害人家屬達成調解協議，并一次賠償各項費用共計150000元整。我于2010年5月9日與上訴人公司簽訂車輛強制保險合同一份，保險期限一年，事故發生在保險期內，我在向受害人賠付后有權向上訴人進行索賠。關于精神損害賠償金，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規定應予賠付。關于賠償限額問題，《道路交通法》是上位法，應依據該法的規定不受分項限額限制。綜上，原審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
經二審審理，查明的事實和證據與一審一致。
本院認為，2010年5月9日雙方簽訂的保險合同合法有效，應當全面履行。關于精神損害賠償金，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一條已經明確其為精神性質賠償，死亡賠償金為財產性質賠償，且應與死亡賠償金同時賠付。上訴人稱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規定，死亡賠償金就是精神撫慰金，不應重復賠償的觀點，根據《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三十六條二款規定，“本解釋公布施行之前已經生效施行的司法解釋，其內容與本解釋不一致的，以本解釋為準。”應以《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規定為準。上訴人提交的《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款》中保協條款〔2006〕1號第八條二款也規定二者均為其賠償范圍，不存在重復計算問題，故上訴人的主張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關于費用的計算與負擔問題，一審法院依據法律規定的賠償范圍及計算標準，結合交強險的賠償限額，在被上訴人與受害人家屬之間簽訂的協議賠償數額15萬元當中，確認12萬元作為上訴人保險公司應予賠償的數額，并無不當，不存在用他人合同約束第三人的情形。關于賠償限額應否分項計算問題，《道交法》與《保險條例》規定不一致，應優先適用《道交法》。上訴人稱二者規定并不沖突，《保險條例》是對《道交法》相關內容的進一步細化的主張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同樣，《交強險合同》關于分項限額的約定是減免部分賠償責任的格式條款內容，非明確告知，不產生合同效力，且違背《道交法》的強制性規定，本院亦不予支持。綜上，上訴人的上訴請求均不成立。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三條一款（一）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734元，由上訴人中國人壽財產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平涼市中心支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呂長錄
審 判 員 夏祎暉
代理審判員 白皎潔
二○一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書 記 員 劉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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