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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紀精剪訴名剪天下及3721網絡實名注冊侵害商標權案
——將他人注冊商標進行網絡實名注冊使用也是侵害商標權的其他情形之一！
關鍵詞：網絡實名 注冊商標 侵害商標權 其他情形
摘 要：《商標法》、《商標法實施條例》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商標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的若干問題的解釋》對侵犯商標權行為共列舉了九種情形，本案被告通過網絡實名注冊方式侵害原告商標權之情形未列其中，只得參照適用司法解釋第1條的第（三）種情形，并結合關于網絡實名與網絡域名是一樣的法律屬性之解析，來解決本案的法律適用問題。我們認為，將他人注冊商標進行網絡實名注冊使用也是侵害商標權的其他情形之一。
在對成都地區非法使用我顧問單位成都市世紀精剪發型化妝名店（以下簡稱世紀精剪）注冊商標“世紀精剪”進行打擊剛結束的2002年10月16日，世紀精剪通報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也發生問題了！有意思的是，這一天也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生效之日。
“世紀精剪”是世紀精剪的注冊商標和企業名稱。世紀精剪在北京三七二一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3721”）的網站上對“世紀精剪”進行網絡實名注冊時，知道這一網絡實名已被同行的成都市金牛區名剪天下美發屋（以下簡稱名剪天下）惡意搶先注冊使用，致使世紀精剪無法進行注冊，并使通過“世紀精剪”網絡實名訪問世紀精剪網站的網民鏈接到了“名剪天下”的網站。名剪天下及3721的這一行為，違反了有關正當競爭、誠實信用等法律規定，已構成了不正當競爭和對世紀精剪注冊商標專用權、企業名稱權及商業信譽的侵權，侵犯了世紀精剪的合法權益，并給世紀精剪造成了經濟損失。2002年10月22日在四川省公證處對侵權事實予以公證固定，10月24日向侵權方名剪天下發出了律師函，在協商未果的情況下于11月11日正式向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成都中院于11月20日正式受理了此案。
一、關于網絡實名的法律性質
1、網絡實名的含義
所謂的“網絡實名”，是繼IP、域名和URL之后的一種使用自然語言訪問互聯網的訪問方式，按照計算機及互聯網世界下代對上代的兼容原則，網絡實名自然也就在兼容了IP及域名的技術準確的基礎上的第三代網絡訪問方式。
2、網絡實名的性質及與域名的關系
INTERNET上每一臺主機都有一個用32位二進制數表示的IP地址，這是真正的唯一地址。這就是人們所稱的第一代訪問方式。由于IP地址要用32位二進制數，過于復雜，為了便于記憶，人們便用4組十進制來表示32位二進制數，即使如此，這些數字也是很難記憶的。為此，人們就仿照通訊地址給每臺主機起了個名字，即人稱INTERNET上第二代訪問方式的域名地址。這種域名包括英文域名，也包括中文域名。一臺計算機只有一個網絡地址（簡稱網址），卻可以有多個名字，即一個IP地址可以對應多個域名，即這多個域名解析IP時，共同指向同一網址。這也就是一個網站可以擁有三個（從技術上說，可以不限于三個）域名的技術基礎。因此，域名也只是符號，這個符號被注冊后，就可被編入域名數據庫，技術人員在對其解析處理時也就會將之指向特定的IP網址。如果將IP網址比作公司的營業地址，那么域名也就是指向這個營業地址的一個標志符號，或如招牌。從這個意義上說，只要是在地址欄中輸入IP地址外的任何符號，這種符號能被解析指向于IP地址，那么這種符號都如公司的招牌，和域名的性質是一樣的。網絡實名系統所具有的功能之一就是用戶直接在地址欄中輸入注冊后的網絡實名就可以直接達到相應的網頁。這種原理和域名相同。所以可以說，網絡實名和域名相同都是指向相應IP地址的符號，都是指向公司營業地址的招牌。盡管網絡實名在域名的基礎之上，需要對域名和相應的IP地址進行兩次解析。無論從技術解析上還是從標識功能上講，網絡實名與域名在性質上一樣的。由于網絡實名是與域名是同一性質的指向相應IP地址的符號，其在注冊的條件、規則及程序上與域名也極為相似。從這個意義上說，網絡實名體系是域名體系的一種，或者說是外加的一種“域名”。（參見《知識產權研究》第十二期2002年3月李祖明的《網絡實名及相關的法律問題》）
3、網絡實名的法律屬性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網絡實名的性質與域名是一樣的！在標識性功能方面即與商標的關系方面比域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因為如此，所以被二被告3721提出了“禁止搶注”和“名副其實”的重要原則！要落實貫徹這兩項原則就必須盡到審查的義務和責任！否則就不是“誠信”而是“欺詐”，不是“實名”而是“虛名”！網絡實名顯然與域名一樣是具有知識產權性質的新型民事權益！或者說是商標權、商號權等現實法定權利在網絡世界中的一種新的表現方式，是法定權利的自然延伸！
網絡實名是在因特網上的地址，它的作用就是以此為跳板由軟件翻譯成ＩＰ地址，并由此實現對目標網站或主機的訪問，所以實名實際上同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門牌號碼所起的作用一樣，應該說其本身不具有任何商業價值或特殊的法律意義。但是，隨著網絡在經濟、貿易中的發展，實名已不再僅僅是一個名稱，它還代表著使用該實名的組織的信譽，該組織的形象，以及該組織所提供的商品或服務的質量、聲譽，也就是說這一名稱起到了標識性作用，具有了商業價值。
網絡實名與商標的聯系是最密切的，它們都起標識性作用，都有排他性，都具廣告宣傳的功能。當然實名與商標之間的區別卻也是顯而易見的。
名稱權是一種法人或組織的人格權，是指法人依法享有的決定、使用和改變自己名稱的權利。名稱是法人的標識，是法人之間相互區別的符號，而網絡實名既是法人在因特網上的地址，又是法人在因特網上的名稱，因此兩者的作用是一致的，但是與商標權一樣，名稱權的排他性和標識性也要受到地域范圍的限制，而實名則沒有這種限制。
基于以上分析，我認為網絡實名是一項既與傳統知識產權相聯系又與之相區別的廣義的知識產權客體，其特點在于全球唯一標識性，絕對的排他性和無限的空間性。計算機網絡實名具有與商標、企業名稱等相似的識別功能。在商業環境下，通過實名的注冊與使用能夠為實名持有人帶來一定的經濟利益，實名具有民事權益的屬性。
二、被告通過網絡實名注冊、使用方式侵害了原告的注冊商標權利和商號專用權利；
(一) 原告享有受法律保護的商標權及商號名稱權。原告“世紀精剪”于2000年4月3日合法擁有了世紀精剪的字號（商號）名稱專用權利；于2002年4月21日合法擁有了世紀精剪的注冊商標專用權利。
(二)被告注冊使用的網絡實名與原告的注冊商標、字號（商號）名稱相同。 證據表明被告注冊使用的網絡實名世紀精剪與原告的注冊商標世紀精剪是完全相同的，與原告商號名稱（也稱字號名稱，是區別不同企業的主要標志）世紀精剪也是一樣的，足以導致相關公眾產生混淆。
(三)被告對該網絡實名不享有任何在先權利。被告對世紀精剪這一網絡實名不享有商標權利，也不享有字號名稱權利，同時也沒有受法律保護的其它任何在先的權利和利益。
(四)原告的業務和商譽已經因該實名的注冊與使用受到損害。
大量證據表明：原告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自成立以來，堅持走品牌化道路，為此付出了巨大而又艱辛的努力并進行了大量的投入，并取得驕人的成績。從申請注冊商標到參加各種大賽，從請美學顧問到法律顧問，從廣告到培訓，已取得社會各界尤其是高消費群體的認可和較高的美譽度。尤其在2002年度取得的“最佳網上人氣獎”足以說明原告在業界和網絡世界的影響力！現正值收獲之季，殊知被同行的競爭對手“名剪天下”采取如此的不正當的競爭行為惡意搶奪顧客，致使原告的業務和商譽受到嚴重損害。
三、本案的法律適用問題；
（1）商標法的適用。
眾所周知，依照我國現行的商標法處理網絡實名注冊糾紛案件是一個全新的課題。這是法律對現實尤其面對日新月異的網絡世界的滯后性所決定的。但如上所述，我們已搞清什么是網絡實名，且論證了實名與域名在性質上是一樣的，現完全可以參照2002年10月16日生效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商標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第（三）項的規定“將與他人注冊商標相同或者相近似的文字注冊為域名，并且通過該域名進行相關商品交易的電子商務，容易使相關公眾產生誤認的”的“行為屬于商標法第五十二條第（九）項規定的給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造成其他損害的行為”，認定本案被告的行為是商標法第五十二條第（九）項規定的給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造成其他損害的行為。從而使商標法能適用到網絡實名注冊糾紛。
（2）反不正當競爭法的適用。
反不正當競爭法一開始就被確定為知識產權的“兜底法”，人們普遍認為，幾部知識產權單行法律管不了的問題、規范不到的行為，反不正當競爭法都可以管。即人們普遍認為可以適用的是第2條，即“經營者在市場交易中，應當遵循自愿、平等、公平、誠實信用的原則，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也可以適用民法通則第4條這一“帝王條款”。目前情況下，我國法律尚無涉及實名的規定，可以適用民法通則第四條、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第一款認定被告的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
四、被告的行為侵害原告的商標權和商號權，同時也是不正當競爭的行為；
(一)、第一被告“名剪天下”對該實名的注冊與使用具有惡意；
認定被告實施的網絡實名注冊、使用行為是否構成侵害商標權和商號權或不正當競爭，是依法正確處理實名糾紛案件的關鍵問題。因此，我們可以參照、借鑒域名案件從被告注冊、使用實名行為構成侵權與不正當競爭的四項條件來認定：一是原告請求保護的民事權益合法有效；二是被告網絡實名同原告要求保護的權利客體之間具有相同或相似性；三是被告無注冊、使用的正當理由；四是被告具有過錯。當被告注冊、使用網絡實名等行為同時具備上述四個要件時，我們應當認定其構成侵權或不正當競爭。
在上述四項條件上，值得注意的當然是過錯條件。過錯條件體現了這類糾紛案件的特點，說明只有在被告具有過錯的情況下，商標、商號等權利人才可能將其專有權利延伸至網絡實名領域。
所謂過錯即是被告明知違反“誠實信用”等民事法律的基本原則而仍為之，實際上就是指主觀上具有侵權故意。針對網絡實名糾紛發生的實際情況，我們可以從被告所實施的行為有以下情形之一者，就推定其明知而為或者稱為具有惡意，并認定被告主觀上具有惡意。這二種情形是：
第一，為商業目的將原告商標注冊為自己的網絡實名。善意與惡意的一個重要區別點，就是被告行為的目的。如前所述原告商標已為一定的相關公眾所知曉，使其所代表的服務明顯區別于其他服務。但被告為商業目的，將原告商標注冊為網絡實名，搭乘原告商標便車的主觀故意明顯，是一種違反誠實信用原則的行為。另網絡實名具有唯一性的特征，也屬于一種“稀缺的資源”。被告實名注冊后不僅自己使用，且有意阻止在先權利人原告合法注冊使用該網絡實名。這從另外一個角度體現了被告的主觀惡意。此種明顯違反民法誠實信用原則的行為，顯然不為國家法律所支持。有此種行為的，應當認定為被告主觀上具有惡意。
第二，為商業目的注冊、使用與原告的注冊商標、名稱等相同網絡實名，作為競爭對手的被告故意造成與原告提供的服務相混淆，誤導網絡用戶訪問其網站或其他在線站點。被告注冊實名的主要目的在于擾亂其競爭對手的經營活動；被告通過使用實名,可能使網絡用戶誤以為原告的商標與被告使用實名的網站或其他在線站點及其提供的服務有同一來源或有其他聯系，從而出于商業目的，故意試圖將網絡用戶吸引到其自己的網站或者其他在線站點。出于牟取商業利益的目的而誤導性地吸引消費者或者貶損有關的商標的聲譽。被告的上述行為也明確的體現了被告違反誠實信用、公平競爭市場經濟規則的主觀狀態，如此認定也是對注冊商標、名稱等民事權益以及民事主體在市場中正當經營行為的一種保護。
（二）、第二被告未盡審查義務。
3721網站的主要抗辯之一是根據其“網絡實名注冊規范”，“用戶因為注冊網絡實名、使用網絡實名所發生的任何糾紛而導致的經濟、法律責任均與3721網站無關”。但這一般無法對抗合同外的“世紀精剪”的侵權之訴。
3721網站的主要抗辯之二是其已經盡到必要的注意審核義務。“網絡實名注冊規范”規定了“3721網站有權要求申請者提供國家命名管理機構的登記結果等證明材料”，“申請注冊的網絡實名必須和其對應的網站/網頁內容一致或有相關性”。在本案中，3721網站在注冊“世紀精剪”網絡實名時并未要求“名剪天下”提供相關證明材料，相反其代理商的實際行為卻教唆并縱容幫助了惡意搶注行為，3721網站的“禁止搶注”形同虛設，掩耳盜鈴，掩人耳目！事后3721網站要求“名剪天下”提供相關證明材料，但在“名剪天下”未提供的情況下仍給注冊，保留企業名片，則同樣使“禁止搶注”落空，形同虛設。
顯而易見的是僅有第一被告名剪天下的申請行為，若離開了第二被告3721的縱容、幫助行為，第一被告是單獨完不成對原告的侵權行為的！有且只有二個被告的共同行為才最終導致了對原告的侵權。也就是說，在“名剪天下”無法提供其對“世紀精剪”網絡實名享有任何法定的在先權利的有利證據，而3721網站也無法提供其已經盡到必要的注意審核義務的扎實證據， 3721網站就應當承擔共同侵權責任。
眾所周知，在全世界的域名管理架構中，域名注冊管理機構、域名注冊服務機構和域名爭議解決機構是相互獨立，各司其職的。其中，域名注冊管理機構主要負責運行、維護和管理域名；域名注冊服務機構主要受理審核域名注冊申請，完成域名在域名數據庫中的注冊；而中立的域名爭議解決機構主要解決域名爭議。這種制度設計的主要目的是防止利益沖突。然而，在與域名性質一樣的網絡實名中，3721網站一家就承擔了上述三種角色，其利益沖突的避免顯然是非常困難的。商業公司追求利益最大化和維護公眾利益之間的矛盾有時是很難調和的，即使商業公司有足夠的意愿，其操作能力也是值得考慮的。而制度設計的缺陷往往會使制度設計者本身陷入一種悖論。這也是3721“禁止搶注” 形同虛設的根源所在。
五、按照我國法律的規定：二被告共同侵權，理應承擔連帶責任。
二被告具有共同的過錯，實施了共同侵害商標權和名稱權的行為。理由是：
1、主體的復合性。名剪天下與3721是兩個具有民事行為能力和民事責任能力的民事主體。
2、主觀的共同過錯性。這兩個主體具有共同的過錯。第一被告的過錯如前所述，而3721的過錯主要通過其代理商的行為來體現的！
3、行為的共同性。這兩個主體的行為都是侵害行為，這兩個侵權行為彼此聯系、互相配合、互為條件、相互作用，在客觀上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統一的致人損害的原因。
4、結果的單一性。共同侵權行為所生的結果為一個統一而不可分的整體。
兩個被告的行為是共同的侵權行為，按照我國法律的規定，應當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此案在成都中院的調解下并尊重當事人的意見，最后于2003年08月15日達成了和解協議，主要內容如下：名剪天下向世紀精剪正式賠禮道歉；名剪天下向世紀精剪賠償人民幣4萬元，并將“世紀精剪”網絡實名歸還給世紀精剪；3721在協議達成后日內特向世紀精剪提供3年免費世紀精剪網絡實名服務并頒發相應的注冊證書。
近年來，隨著我國信息網絡產業的快速發展，全國上網人數已近五千萬人，網絡技術越來越廣泛地影響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涉及計算機網絡的知識產權等民事糾紛也時有發生。這類案件具有民事權益新，法律關系復雜，所涉及的爭議專業性強等特點，同時又關乎網絡信息業和電子商務的發展，因而受到社會各界和國際相關人士的廣泛關注。律師在處理這類民事糾紛時，雖有民法、知識產權法律的基本原則可依據，但尚無明確、具體的法律規定可適用。因此，如何在網絡環境下依法保護商標、商號等知識產權，如何調整網絡實名使用者與相關知識產權權利人等民事主體之間權利義務關系，正確保護涉及計算機網絡實名的民事權利及利益案件，已成為網絡時代對知識產權司法保護提出的又一個新課題。
作者單位：四川瑞鼎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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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十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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