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彥 ]——(2013-12-17) / 已閱5991次
訊問的效果乃至成敗取決于訊問人對法律業務精通與否、對案件的掌握程度,同時還取決于訊問人對訊問技巧的掌握程度。訊問技巧涉及多個學科領域,除了法學之外,還涉及心理學、語言學等。尤其是語言學,語言是思維的工具,也是思維的物質外殼。再好的訊問思路、訊問策略也都需要通過語言去包裝、去實現,同樣,訊問中出現的問題也會通過訊問語言暴露出來。所以,訊問語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問題的重復
問題的重復是指訊問人的重復提問。將一個問題連續兩次或多次提出,有時是沒必要的,有時則能提升訊問效果。
(一)不必要的重復提問。
1.之前提的問題涵蓋了之后的問題。之前的問題已經得到有效回答,那后面再問就是不必要的重復了。
2.犯罪嫌疑人在前面的開放式供述里已經明確交代的一些細節問題,之后,如再次提出該問題,那也是不必要的重復提問。
訊問中的這種不必要的重復并不少見,原因大抵是訊問人員過于依賴訊問提綱,沒有認真聽取嫌疑人的全部供述,缺乏隨機應變能力。更深層的原因還是檢察人員懈怠的工作態度使然。這種情況容易引起嫌疑人的抵觸情緒,會讓其在心理上對司法機關產生不良印象,甚至會對法律的嚴肅性產生質疑。
(二)必要的重復提問。
1.第一次提問沒有得到嫌疑人的有效回答,可以第二次變換方式重復提問,這也是保持訊問效果的一種手段。嫌疑人沒能有效回答問題,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既有客觀原因,沒能有效回答,也有主觀原因,不愿意正面回答。
(1)因客觀原因不正面回答。比如聽力有問題、沒有注意聽、理解上有困難、因緊張等回答得有些混亂,可以將原來的問題原樣重復一遍或者變換提問方式再問一遍。
(2)因主觀原因不正面回答。有時候,被訊問人故意沉默,不作應答,此時可以再次重復追問,逼迫其回答。
2.重復提問以暴露出嫌疑人供述的矛盾。如果訊問人根據嫌疑人的既有供述,發覺嫌疑人可能有不實之處,則可以尋找合適時機,重復提出前面可能供述不實的問題,讓其自相矛盾之處暴露出來,然后揭露并追究之,以查清案件事實。這就要求訊問人注意仔細聽取對方的供述,以便及時捕捉疑點,然后突然重復發問,攻其不備,讓其暴露原形。
3.重復提問以提醒法庭注意關鍵供述。在法庭上,有時候被告人的供述沒有引起法庭尤其是審判人員的注意或沒有引起法庭的重視,而這一供述對該案又是至關重要的,此時可以重復發問。
回應性重復
回應性重復是指訊問人對被訊問人的答話進行重復。這種重復有時候是多余的、不必要的,有時候則是有特定效果的、必要的。
(一)不必要的回應性重復。不必要的回應性重復就是指習慣性重復。這是語言不精練的表現,但訊問人本人常常意識不到,這就需要別人的善意提醒,自己加強注意與改正。
(二)必要的回應性重復。對對方的答話作回應性重復,是“跨句重復”,這種重復不是在一個句子里的兩個語言成分的重復,而是同一個語言單位出現在不同的句子里。訊問中巧妙地運用回應性重復,在不同的語境下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
1.強調。重復是一個有力的強調手段,運用重復可以對已出現過的信息從意義上和語氣上進行強調。法庭上,公訴人適時地對被告人的關鍵性回答進行重復,可以起到提醒法庭注意的作用。這種重復不但可以有,而且是有效的,屬于一種訊問策略。
2.示意對信息的接收。訊問時,很多訊問人不注意聽取嫌疑人的供述,只是一味地按照訊問提綱一個個問題提問。這樣會影響嫌疑人的情緒與態度,不利于案件的辦理。在訊問中,如果能夠適時對嫌疑人的供述作出反饋的話,則會取得良好的溝通效果。對嫌疑人的某一重要的供述點進行重復,就是一種反饋,示意對方“我們已經接收到該信息”。
3.銜接。從語言學角度來說,重復是話輪接續的一種手段。有時候沒有重復手段的應用,話輪會很難進行下去。這種重復手段起到的作用,綜合來說就是銜接作用。比如通過重復關鍵信息來引入一個新的話題,即在所獲取的這一關鍵信息的基礎上進一步挖掘其他相關信息,使得被告人所交代的犯罪事實更加清晰。
(1)在重復所獲取的關鍵信息的基礎上,緊接著進一步發問。如,被告人:“半個多小時。”公訴人:“半個多小時。這期間你向周圍人提出了什么要求?”
(2)承接嫌疑人的供述轉而提出下一個問題,句子形式上,二者已經融為一體了。如,被告人:“我知道他們是交警正在查酒后駕駛,因為他們開著警車,穿著警服,也向我表明身份了。”公訴人:“你知道他們是交警,你為什么要跑?”
4.表達出疑惑以促進對方進一步供述。通過重復所獲取的關鍵信息,并加上上升的語調,讓被告人注意到你對這一信息的重視特別是疑惑,這樣往往會激發被告人在這一信息的基礎上進一步供述相關細節。如,公訴人:“那么你找汪麗霞干什么?”被告人:“我只是想去看下她的傷。”公訴人:“想去看她的傷?”
這種通過重復關鍵信息來引入新的話題的方法,是公訴人常用的訊問策略。回應性重復在策略上還有其他應用,公訴人在庭審訊問中應該積極思考,注意總結發現其運用規律,從而為訊問的有效展開提供幫助。
綜上所述,訊問中的重復問題需要辯證地對待。提問時應避免習慣性的、無目的性的簡單重復提問。不過,有時候重復提問可以作為訊問的一種策略來靈活運用。另外,重復提問往往可以暴露出嫌疑人或被告人多次供述之間的矛盾,從而有利于查清案件事實。回應性重復作為一種訊問策略來使用,可以讓問話整體節奏緊湊,不給對方留有空子;還可以將某一關鍵供述加上疑問的語調進行重復,以示疑惑,從而促進對方進一步交代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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