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平 ]——(2023-8-14) / 已閱5953次
農化企業涉及農資類維權訴訟的對策探討
王 平
【摘要】:大田農業種植過程中農戶會使用殺菌劑、除草劑、生長調節劑等農化物質，從而作物產生損失現象時有出現。農戶往往會歸結到生產種植過程中所使用的農資，從而產生爭議、甚至訴訟。筆者從經手的涉及農資的案件著手，試圖對農化企業涉及農資的維權訴訟對策探討、同時對農戶給出應對參考建議。
【關鍵詞】：農化企業；維權；訴訟；對策；建議。
中國耕地總面積約1386115平方公里，占世界土地面積的8.80%。中國有許多農產品，在總產量方面居世界第一位。在土地耕種過程中，廣泛地使用農藥、化肥等等化工產品。由于我國各地氣候、土地肥力特性各異、群眾的栽培技術高低不同，農戶對農資的使用方法掌握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農業收入占落后地區總收入的較大比例，所以一旦有農業作物產生損失現象出現，往往會歸結到生產種植過程中所使用的農資，從而產生爭議、甚至訴訟。筆者從經手的涉及農資的案件著手，試圖對化工企業涉及農業的維權訴訟對策探討。
一、 通常的涉及農業維權訴訟案件的關鍵證據種類及審查要點
（一）公證書： 主要用于證明案件發生的現場證據。
公證書及相關證據的審查：通常發生此類刑事案件，會對發生的現場及受害情況、損失情況進行現場證據公證，公證機關會制作視頻錄像并制作公證書。這就要求律師對公證書的現場面積、作物生長期及作物的正常表現、周邊作物的生長情況比對、當地的氣候情況與常年數據的比對、作物生長的相關因素：農藥及微肥使用情況（時間、方法）、是否進行了復混配、濃度與用量等等、是否有外界因素介入影響等等、甚至是否存在重復用藥、人為破壞等等進行調查取證、進行分析。尤其是其中可能與造成藥害或損失直接相關的農藥品種，要有一定的掌握與識別。這樣才能確定直接地因果關系。
公證可能會有多次，還有在測產時、補救措施效果時進行證據公證。
同時公證還可以用于藥效實驗上，以證明某種農藥對作物品種不會產生原告所述的藥害情況。
（二）農戶損失的評估報告及審查：對于損失通常以價格認證部門的評估報告，結合被害人的陳述為依據。這就要求律師對被害人的承包合同、土地面積、和農作物品種、果樹樹齡、樹形、修剪等栽培情況、果樹的大小年、早熟晚熟品種上市價格等等進行全面細致地審查。
與損失評估報告相關的可能還有農業主管部門與田間現場鑒定同時或其后單獨做出的損失評估報告、受委托的鑒定機構做出的損失鑒定意見。此外還可能有行業主管部門做出的評估報告，只要符合實際、有理有據，也應當被認可。
關于種植面積，可以考慮承包合同、飛機防治時GPS數據、租金的支付、收獲時費用等，當然如果受害只是其中一部分時，則應當實地測量以求證。
關于農田測產問題：個人認為田間測產的時間與方法。成熟收獲前，選取代表性五點，每點N米垡長，進行稱重，從而推測出單產及總產。
不同的作物，方法可能有所不同。
（三）、鑒定依據及審查:鑒定意見律師是可以接觸到的證據材料。如果縣級農業技術推廣中心的農作物田間現場鑒定書的鑒定依據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部令第28號《農作物種子質量糾紛田間現場鑒定辦法》。而涉案需要鑒定的是化肥。因此農業專家鑒定不具有足夠的相關性。同時應當充分考慮到鑒定專家的專業性不同，對鑒定意見也有影響。
化肥質量檢驗是由市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進行的。而市產品質量監督檢驗所隸屬于市質量技術監督局。所長由市質量技術監督局任命。縣局辦案，其上級市局檢驗，其公正性難免不夠中立。質量技術監督局行政執法人員行政執法資格證沒有入卷，對前期辦案有直接影響；
根據《行政處罰法》第三十七條第二款和《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的規定，工商機關在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現行依據主要是國家工商總局《流通領域商品質量監測辦法》、《零售商品稱重計量監督管理辦法》和《定量包裝商品計量監督管理辦法》的規定。按規定確定抽樣機構和人員、按規定確定抽樣方案和抽樣方法、按規定抽樣并制作抽樣記錄。復混肥料（復合肥料）國家標準對復混肥料的采樣方法作了特別規定。
對抽樣檢查的產品、商品，必須出具檢驗報告。樣品能夠退回的，要及時退回被抽檢單位。不能退回的，要書面通知被抽檢單位，并說明理由。抽檢結果，要在法律、法規、規章規定的期限內，書面告知被檢查者。嚴禁只取樣品，不做檢驗、不出具檢驗報告的行為。
結合上述規定進行比對分析。某一案件的抽樣問題，對于涉案共有5噸化肥，只抽樣幾千克，不符合抽樣規定，而且是由控告人提供，且又時隔4個月，經過自然環境，其有效成份降解與揮發是客觀事實。
《質量技術監督行政處罰程序規定》第二十條規定質量技術監督部門收集證據時，可以采取抽樣取證的方法。所抽樣品需要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的，應當委托具有法定資質的機構進行。檢驗、檢測、檢定或者鑒定結果應當告知當事人。法律、法規、規章對復檢有規定的，應當同時告知當事人復檢權利。辯護律師應當充分注意到送達程序及復檢程序。對鑒定意見有異議的，及時申請重新鑒定。
需要指出的是鑒定意見的附件同樣應當受到重點審查：如委托書的審查，涉及到權限、事實陳述、鑒定事項等重要信息。
（四）、進貨合同、付款交易回單、發票及品種清單 ，證明農戶購進農資的品種與生產廠家。這是農戶索賠訴訟主體的主要判斷依據。要求有付款依據、品種及數量、生產廠家及批號等等信息；此外還有物流單據、出庫單據等相關材料。
（五）、使用方法及過程說明。各種農藥有不同的特性、使用方法各不相同。農藥的外包裝上有清楚的使用方法介紹：使用時期、用量、施用方法及注意事項，使用農戶應當仔細閱讀、清楚其使用方法與適應癥。
（六）、受損失作物的基本情況：主要的證據有承包合同、品種及樹齡介紹、銷售合同等相關材料。用于證明其受損失的客觀事實。
品種不同、栽培方法不同，效益也不同。品種的來源應當清楚，有證據支持。同時不得侵害他人合法的品種權。否則會有法律責任。
由于損害發生有較長的時間過程，還應當有農戶向主管機關反映及調查的材料，有農業主管部門和市場監督管理部門。這些主管機關會較早形成較為完整詳細地行政案卷，保持當初的原始證據。
（七）、鑒定意見的送達及異議、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申請及鑒定結果結論材料。發生爭議后，農戶向主管機關反映訴求，主管機關會將樣品進行抽樣并送檢。之后就是送達程序、如有不合格產品情形，會涉及到行政處罰程序，金額較大的罰款或行政處罰情形嚴重時，還會有聽證程序。
（八）、其他法院程序性證據：如開庭傳票、舉證期限通知、原告的訴狀及證據材料。都是比較重要的內容。與開庭時間相關、何時間點之前進行及時舉證、本案的案由、有多少證據支持其訴求等等。當然原告也會享有舉證期限的，會在此時限之前進行舉證。這就要求做為涉訴的被告單位進行證據情況預判。從原告的立場上分析，有哪些證據可能有，有哪些是必不可少的，有哪些可能 會被申請調取的等等。涉及到多被告時，還應當相應地分析，其他被告會采取何種對策，會對我方起到何種關聯與影響等等。
（九）、原告方出庭證人證言及問話提綱的準備：
主要從原告方的證明目的、與涉案農資的使用情況、使用效果介紹，從而判斷農資對作物產生的有利或不利后果，對案件產生影響。
關于我方證人出庭的準備。通常如果此前階段，此知情人或參與人有多次書面陳述事證言在卷，可不考慮出庭作證。如果原告申請，法院同意，則按時出庭，如實全面向法庭陳述案件相關事實。
（十）、其他同案被告提供的證據;對此類證據也應當進行審查，因為有可能與我們是立場一致，不沖突，也可能會加大我方的責任，要進行具體分析。
當其他被告的證據可能對我方事實或證據產生影響或沖突時，我方則應當考慮進一步的抗辯與舉證，以達到自身權益保護的效果。
（十一）因果關系的證據（由不同的案由可能有舉證上的差異）;
農作物豐產高產是多條件聯合作用優化配合的結果。一個因素就足以使作物遭受滅頂之災，但更多情況是土肥水種密保管工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原因復雜、多因一果。到底是何種因素占主要作用，具有直接的因果關系，也直接關系到案件的定性與認定。但是如何認定因果關系由何方承擔舉證責任，則存在爭議。如果由被告方承擔舉證責任，則可能會造成濫訴，而原告可能無為承擔這一舉證責任。其結果可能是法院法官依據蓋然性證明力加以判斷，優勢證據決定法官的裁判結果。根據民事證據高度蓋然性占優勢的原則，法官可以通過一般交易觀念、邏輯推理和經驗法則，確定合同相對人是否有理由相信某方當事人應當承擔責任。
二、 農業化工單位的應訴對策探討
（一）、總體判斷：原告的訴求與證據情況分析，我方（被告、筆者的委托單位，以下稱公司或我方）可能承擔的責任與原因，原告訴求的合理性，我方責任的范圍；對方證據的不足在何處？我方的應對策略；
主要庭前工作：不同的案由可能涉及到不同的抗辯理由。對相關案例進行檢索，掌握法院的裁判規則。必要時對法官的裁判觀點、案例進行檢索，是否會改變案由及改變案由之后的舉證要求、應對思路等；掌握當地的有關產品質量、產品鑒定方面的地方法規、規定。鑒定機構的資質、鑒定機構是否在法院的鑒定名單之中等審查。
（二）、應訴思路：我方無責任、我方主要責任、次要責任、法院可能判決我方承擔責任與金額；本案和解的可能性與可接受的條件與方案，本案會對我公司產生的不良影響及消除，是否應當提出反訴，反訴的主張、事實與理由如何？是否會變更訴訟請求？是否會變更案由？遇到輿情，及時匯報，不回避，主動介入，爭取將事情解決在萌芽狀態。
（三）、證據的組織 ：各案不同，證據也不同。甚至案由不同，證據也會不同。但通常會有企業產品質量標準、產品出廠檢驗報告、產品使用說明書、實驗數據；產品相關的學術論文等等；同時應當考慮是否需要調取證據、申請重新鑒定或補充鑒定、是否追加被告或第三人等等。證據應當有證據清單、結合證明目的進行分組、并編有頁碼，按照當事人數準備份數，證據清單目錄應當用印章，加蓋騎縫章等等。
（四）關于農藥等農資產品責任與財產損害責任案由時因果關系的舉證責任
農藥包括用于農、林、牧業防治病、蟲、草、鼠、螺等有害生物的藥劑，以及提高這些藥劑效力的輔助劑和增效劑；用于植物或農、林產品的防腐保鮮劑；調節植物或昆蟲生長發育等的藥劑。產品責任是一種特殊的侵權行為,是指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缺陷產品以外的其他人身、財產損害的特殊侵權行為。構成產品責任必須具備三個要件:產品具有缺陷;須有缺陷產品造成受害人損害的事實;缺陷產品與損害事實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因產品存在缺陷造成他人損害的，生產者應當承擔侵權責任。
案例：雖然李功澤提交了證據證明其種植的果園馬水桔損失達1222200元，但其無證據證實其果園損失與使用涉案透皮牌一點透助劑存在因果關系，李功澤主張農資四分店賠償其因使用涉案透皮牌一點透助劑所造成的損失1222200元，沒有事實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2020）粵18民終3396號】
案例：產品侵權責任中的因果關系，是指缺陷產品與受害人的損害事實之間存在的引起與被引起的關系，產品缺陷是原因，損害事實是結果。確認產品責任的因果關系，要由受害人證明，證明的內容是損害僅是由于使用或消費有缺陷的產品所致。
未向本院提供被告該缺陷產品（強效植物抗凍劑）使用在原告的紅千層苗木上的證據，也未提供該苗木損失的鑒定，未查明發生苗木枯死的原因，故對原告稱其財產損失系被告智綠公司產品缺陷造成的因果關系不予確認。據此，本案中因原告未提供確實證據證明其損失及其損失是因被告產品缺陷造成。【參見（2015）嘉桐崇民初字第272號 】
案例：噻森銅懸浮劑的使用技術和使用方法是否存在誤導并導致原告益農經營部損失。未能舉證該損失與案涉30％噻森銅懸浮劑標明的使用方法及使用技術之間存在因果關系，或者該產品存在設計缺陷、制造缺陷、指示及警示缺陷 浙江省農業農村廳專家組關于“桃樹對銅制劑比較敏感，如不當使用，容易產生藥害，所以農技部門一般不推薦在桃樹上使用”的藥害成因分析中，足以證明朱恒心在指導安全合理使用農藥上未盡到審慎義務，同時也不能排除第三人的用藥時間、環境、天氣、劑量等是造成藥害發生之因。【參見（2020）浙1024民初4152號 】
案例：被告華幫公司作為水果防曬霜的生產者和推銷者，在水果防曬霜的包裝盒上僅注明代理商和使用方法，沒有標注生產廠家、產品成分、生產許可證、產品執行標準，明顯違反上述法律的規定。而且其對水果防曬霜的質量、檢驗、檢疫合格負有證明責任，即應當就其產品無缺陷，有法定免責事由才能免除其產品損害賠償責任，其所稱水果防曬霜經過試驗、在多地使用無原告反映情況不是法定免責事由。且經本院釋明，華幫公司未對水果防曬霜的質量及與原告果樹受損有無因果關系申請鑒定，不能提供充分的證據反駁原告提出的事實主張及證據或證明其抗辯主張，故對其主張的水果防曬霜無質量問題、與原告受損無因果關系抗辯理由，本院不予采納。故原告訴請被告華幫公司承擔賠償責任有事實和法律依據，本院予以支持。【參見（2019）桂1322民初876號】
案例：關于原告種植的西紅柿幼苗枯萎死亡的損害與使用缺陷產品之間是否有法律上的因果關系。本案中，原告申請了對使用鈣鎂磷硫肥是否是造成圣女果幼苗受損的原因進行鑒定，但無法鑒定。原告使用了本案所涉化肥后西紅柿幼苗出現了枯萎死亡現象，而本案所涉化肥酸堿度（pH值）不達標，且沒有警示說明。在原告已初步舉證證明本案所涉化肥導致西紅柿幼苗枯萎死亡后，證明損害結果與本案所涉化肥的因果關系的舉證責任應由被告承擔，而被告未提供充分證據加以證明，且被告亦沒有證據證明其有免責的法律事由，故原告的西紅柿幼苗枯萎死亡的損害與使用缺陷產品之間具有因果關系。【廣西壯族自治區資源縣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20）桂0329民初464號】
由此可見：各地法院對舉證責任存在差別。筆者認為，由原告方承擔舉證責任，更符合法規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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